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讨喜的猪鼻罐

  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,顺利完成厦门海堤建造使命后,与爷爷一同从事勘探标线的几位工友,被坐落筼筜湖畔的“海防盐场”所接纳,成了晒制海盐的盐工。

  一有闲暇,爷爷很喜欢到盐场找他们喝茶谈天,一群人挤在粗陋的工棚里回忆往昔,闲话当下,直到日落星起,才余兴未尽地摸黑回家,也因而招来奶奶的一顿数说。后来,工友们众说纷纭提议:“你待会把这些盐带回去,给老嫂子腌菜用。”“那两个陶罐也同时带回去,这回保准不会让你再挨骂!”就这样,热心工友用尼龙网兜装好这对装满盐的绿釉陶罐,牢牢拴系在爷爷的“二八大杠”车把上,一路波动跟着爷爷回家。

  一进家门,爷爷急忙把陶罐递到奶奶面前,先传达工友们的问好。奶奶依旧板着脸:“我是忧虑你,黑灯瞎火的土路上骑车,出完事可怎么办?说了多少次了,要早点回来。”奶奶接过猪鼻罐,口气瞬间变柔:“这两个猪鼻罐还真讨喜,替我好好谢谢他们。”从那天起,这两个罐子就安居咱们家了。

  孩童时,我常帮奶奶到食杂店买调料。其时的食盐是散装过秤的,买回来后就直接倒入猪鼻罐。每当阴雨天,罐子里会有卤水分出,奶奶看到后便会提示警醒咱们出门记住带伞。但也有意外,有一回,爷爷和我带伞出门,偏偏一路艳阳高照,被邻居戏弄了好几天。

  猪鼻罐,不只装粗盐,也装猪油。童年时的我更想念那一大陶罐乳白色的猪油。奶奶从“乌菜市”买来略带丁点儿肉沫的板油,切块洗净后放在铁锅里熬煮,待那些肥膘缩成金黄焦香的油渣,将它们用铁筛网捞出后,洒上五香粉拌点盐巴,再来一小碟辣酱作蘸料,这种看似寻常的食物,便招引、牵绊住我和小玩伴们顽皮的脚步。

  那天,咱们吃过炸油渣,趁着奶奶没留意,拿着陶罐盖子追逐打闹,一不留神,把小陶罐的盖子摔了个稀巴烂。奶奶闻声赶来,还忧虑惊慌不决的咱们被热油烫坏,安慰几句后便兀自拾掇着地板上的碎片。

  小伙伴“红毛”第一个出来认错,低声说道:“阿嬷,都怪我出的馊主意。还有,上回是我偷偷地往盐罐里加了水。”“原来是你这小家伙捣乱,下次再犯,可要打你啦。”说罢,奶奶便假装气愤地把咱们赶出了老宅,还大声提示咱们别在街巷里打闹。

  现在,猪鼻罐早已静静塞在角落里颐养天年。拾掇老宅的时分,我特意翻找出来,细细擦洗,回味它们陪同咱们一家人走过春秋与冬夏的悠悠往事。